曲江

社会小说 | 绿叶草根

展现武陵山区1920年代至21世纪初叶将近百年的历史,既有政界民间的矛盾纠葛,也有贺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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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故交神交

曲江 by 绿叶草根

2020-11-30 18:29

1978年,方长印荣任莲花区副区长。区委、区政府决定在莲花场硅东街办一个锯木厂。

经方长印鼎力推荐,白云中出任厂长,立即走马上任。

白云中到区政府报到后,方长印立即把他领到了硅东。由区革委出面、白云中经手,贷了几万块钱,建了厂房,买了锯木机和一应木材加工用具,打起锣鼓开起张来了。

由于白云中精心管理,开头一年初见成效,有了盈利,且把贷款还了百分之八十。正当白云中再一次准备“士为知己者死”、大干一番的时候,他却坐到了火山上。

火山由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和其他干部的亲戚组成,其中核心人物是方长印的舅子汪王旺。汪王旺有两个靠山,一个是方长印,一个是左跃进。左跃进痛恨白云中坏了他的好事,自然嫁了云中,他恨不得一整就把白云中整趴倒。他让汪王旺构筑了一座火山。

汪王旺作为火山的核心,带头闹工资,带头窝工,带头做劣等品,带头把锯木厂的木材拿去自己使用或低价卖给别人,卖得的钱“准”了自己的“工资”,关进了荷包。

白云中几次把汪王旺找来谈心,做思想工作,汪王旺或者不承认,或者不理睬,或者公开叫嚷:“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加工资,你一定是塞自己的腰包了。”

白云中叫他到会计那里去查账,又给他讲了必须扩大再生产、争取多盈利才能涨工资的道理,讲了半天,仍然是白费口舌,汪王旺根本不听。白云中讲的次数多了,汪王旺还公开叫板:“不是我妹夫方长印推荐你,你当得上这个厂长吗?你为什么要同我过不去呢?”

汪王旺一带头,其他的人也照他的一套办理,结果锯木厂买来的木料今天不见一批,明天不见一批,加工生产的橘子木箱、鸡蛋木箱,别人买去,这里垮,那里脱,结果客户大大减少,许多废品无法销售出去。

白云中几次找到方长印,方长印一再推托,今天也说“明天抽空”,明天也说“后天抽空”,直到锯木厂已无法继续生产了,他都没有抽到一天“空闲”时间。

没有“空闲”者,不好得罪大舅子也。

锯木厂短命了,白云中去找方长印请示处理办法,无非是卖锯木机和工具,还清贷款本息。结果,白云中与工人一样有限的工资,并没多少收入,只留得一个空空的厂房移交给区政府,区政府将其租出去,得点房租钱而已。

厂房空空的,白云中两手空空的,头脑也空空的。区委、区革委领导除了方长印之外,大家都责怪白云中不会办事。

白云中既是“老鼠钻风箱——几头受气”,又是“石灰窑烧石灰——空进白出”。

在处理锯木机和一应工具之前,白云中像抚摸儿女那样轻轻抚摸着、抚摸着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实际上是抚摸自己的心。锯木机上、各件工具上,都凝聚着他的心血。别人总是高歌猛进、成绩斐然,我白云中为什么这样倒霉、这样无能啊?

正在这时,神交友丁凡,阔别13年之后,鬼使神差地看他来了。

(热情地)云中哥!白厂长!

就叫我云中哥吧,厂长已当不成了!

为什么?

一言难尽。(讲了大致情况)你看到的这锯木机、这些工具就要卖出,好还清国家的贷款。我不能用木炭修磨子,修一路黑一路!反正买主还没找到,我们吃饭去!

二人来到一家酒店,白云中照上次方长印所点的酒菜,与丁凡一起大嚼了一顿。二人边吃边谈,甚是投机。丁凡讲了这13年中,文革的蹉跎岁月,邻省采摘映山红的过程,目前在金姑桥民小当民师的种种情况。

白云中歆羡地说:你经过曲曲折折,终于又回到了民师的岗位上,可喜可贺呀!

不,我还想以此为基础,正想法捞个长涪教育学院的旁听生当当,我还在做大学梦呢,当然作家梦也还没有破灭,不过只想先圆大学梦。

你丁凡老弟志存高远,可我这锯木厂恰恰已到末路!

末路是零,零是新的起点。我就是一门心思求报国之路,哪天鼻孔没有气了,哪天就不追求了。

老弟这个精神值得我学习。

我算什么?比云中哥差远了!(沉吟有顷)我这两年多来,代了两年课,又开始当民师,全得我读小学时的老校长丁义浩扶持,可他只是一个小学校长呀!你的同学方长印可是区长老爷哟!他既然让你当锯木厂的厂长,难道在大元公社他就不能给你找个民师岗位呀?

不行啊,现在公社、大队干部,尽是我在文革中得罪的那些人。任是方区长去,人家也只是搪塞:民师早满员了!其实呢?哪里满员?

丁凡又劝慰了一番。二人酒醉饭饱后方才分手。

白云中忧心忡忡地把锯木厂的“后事”处理完毕,把厂房移交给政府,就回家去了。

回家路上,白云中痛定思痛:方长印变了!他对我只是顾着老同学的面子,表面亲热,表面说人话,可背后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今日向他告别时,他一脸的无奈和冷漠就是明证。丁凡本来就不相信方长印,因为他在方圆公社对丁凡的许诺根本没有实现;但他认为我与方长印有同学之情,还劝我再找他呢,怎么找?他连句安慰的话也吝啬得像个铁公鸡一样,他的冷脸已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丁凡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个锯木工当呢,岂知他已重任民师。他重友情,没有忘记我,是专程来看望我的!他对我无所求,却在知道我的窘况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我、开导我。可他年龄比我小呀!确实,从他上次和这次所讲的来看,他经历的艰难曲折比我多得多,以致锻炼出那么顽强、那么不可改变的拼搏进取精神。丁凡是个好兄弟。那王天笑老师一家又怎么样了呢?他的理想和愿望实现了吗?

最后,思绪还是回到自己的处境上来,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方长印的愚弄,就像篮球江兰花凌辱他那样。这次回家,田自然少不了安慰我,但我对不住她呀!还有那些领导、那些干部、那些群众,他们谁不指戳我的背梁骨?

想到此,白云中不寒而栗。回到家里,成实正在做家庭作业,忽然遇到一个难题,就问爸爸,爸爸白云中稍加点拨,成实就会做了。

成实脸上灿云一片:“爸爸,你是最好的老师!”

听了成实这话,正在做饭的田自然对儿子看了一眼,又对丈夫看了一跟。此时,丈夫脸上一阵痉挛,沉沉的,见妻子注视,又强装笑脸。

晚上,自然抚摸着白云中的额头:“云中,儿子的话无意中刺痛了你的心,但他讲的是实话,你不要想得太多。你不好受,我晓得你是想当一个最好的老师,却没有岗上,没有书教 。我知道你热爱教育事业。你那天不是说到丁凡,比你坎坷、曲折得多,人家总是一鼓作气干啊干啊,争啊争啊,毫不气馁。

自然,你真好,你不仅是我生命、青春、事业的伴侣,同时也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算什么?我有一个有知有识、通情达理的丈夫,我有一对体贴父母、手脚勤快的好女儿,捡养的女儿也在行,不枉一生,我满意了,满足了。

我要向王天笑老师学习,向丁凡老弟学习;学习他们的拼劲、韧劲、自信心、自信力!

姻缘前世修,白云中、田自然都是天生的好脾气。尽管经济拮据,一家人仍然和和美美。田自然在大路上检到一个弃婴,决心收养;白云中全力支持,并因为收养这个弃婴而去做了绝育手续。

祥云一中当年的“大元三杰”,方长印天生官运,彭长贵亦为民师,只有他白云中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终。

自木材厂垮台以后,他与方长印很少来往,见面时也不过打打招呼而已。即使方长印请他“杀馆子”,他也觉无甚兴趣,几句话就推诿了。心隔一层皮,吃喝也淡了。

偏偏老天爱开玩笑,把他的故交神交一起安排到鱼篮滩电站工地来“上演”了一个镜头。

神交是丁凡,还在1966年夏天,文革尚未往广大农村铺开时,丁凡到过他的山羊胡民小找过他,二人一见投缘,长谈了三天三夜。丁凡在与大元公社相邻的海洋公社燕子岩民小教书,是慕名来访他白云中的,因当年学区多次表扬白云中教学质量好,人气高,所以丁凡前来“西天”取经。

白云中待丁凡如故交,他对丁凡的自学精神极为钦佩,但对他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这个方面又甚感遗憾。

听方长印说了丁凡一大堆笑话,什么看书看迷煮饭成炭啦,赶场要背一背书啦,挑粮箩篼放报纸啦,就问丁凡是否有之,丁凡决不否认。同时,丁凡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实说:“你会待人处世,我若赶到你一半就好了。我们方圆公社特别是金姑桥大队的人都瞧不起我,除了骂我‘怂’,还说我‘一辈子光棍当定了’,我不会为人处世,尽闹笑话。”

“在生活中慢慢学吧!”

白云中给“弟弟”丁凡提了很多建议,丁凡都规规矩矩记下了。

无论白云中走过多少坎坷,都记得丁凡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以副区长身份已到电站工地任副总指挥的方长印见到白云中的次数多了,旧情难忘,因知白云中正办酒厂,就为他找了一个销路,让他送一些包谷酒到工地上来。

酒才交手,刚结好账,白云中向方长印辞行。正在此时,一人跑来报告:“方圆和桑树两个连队打起钢钎战来了!”指挥部在开会,没有干部在一线,但方长印是个细备人,还是问了一句:“现场有干部在那里吗?”

“只有工地采访员丁凡在那里。”

白云中本想马上回去,现在听到“丁凡”二字,不想走了,多年的神交,看看他现在的行为与当年的言论是否合拍,检验检验。于是,他跟着方长印,到已筑起几米高的大坝内,让报告事态的人撑篙划船,径向出事地点划去。

事态正处高潮时段,方长印、白云中成了丁大将军的观战者。只听丁凡正在发布命令:一场“争战”迅速平息,方长印、白云中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丁凡站在岸上,方长印叫报告人把小船撑过去,方、白二人上了岸。白云中就听丁凡向方长印汇报事件经过:

此日,团结连队与桑树连队的民工在鱼篮滩水坝的船上为争钢钎的事情发生了争吵。

本来是团结连队的两个人,把桑树连队的钢钎搞走了十几根,桑树连队索要,团结连队的人不但不给,反诬桑树连队的人搞敲诈。桑树连队的人大为不满,就拿起钢钎准备与团结连队的人干起仗来。哪知团结人最齐心,又不怕死,反而跳上桑树连队的船,举起钢钎就要捅人。

两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都到工程指挥部开会去了,桑树连队的文书也请假回家去了,两个连队惟一的干部就是工地釆访员兼团结连队文书丁凡。

说时迟,那时快,丁凡站在挨得很近的一只船上,大喊一声:“谁敢捅人,我们马上打电话叫公安局派人来抓!”

声震山河,把团结人镇住了,回到自己的船上;桑树连队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钢钎。

工程指挥部的领导知道这件事后,还让丁凡参与主持指挥部召开的一次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丁凡本人也汇报了一次讲用体会。此是后话。

方长印随口说了句:“你处理得好,要得!”

白云中听到这里,露出了笑脸:“你终于讲了丁凡一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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